止揚

因為我很了解我自己,我不能對你承諾什麼

度春风 二十八 (叶温)


「躺好别动。我一会回来。」


头脑发胀,昏昏噩噩,温客行听着外面叶白衣急忙拍打房门唤醒顾湘的声音,心头有点空。半晌,外面声音静下,心头更觉空虚。


过不多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跑来,温客行抿住嘴唇撑起身,身子发重,浑身无力,他的动作很是迟缓,刚坐起来,房门随即打开,顾湘在月光伴随下奔入房内。


她一脸慌张迳直往床榻而去,望见坐在床上的温客行,急忙叫嚷:「主人,你还好吗?叶前辈说你病了。」,说着去摸他的额头,但被他抓住拉下来。


温客行漾起一抹浅笑,放开她的手,说道:「没事。」,声音略有低哑无力,似是刚睡醒,又似是发病。顾湘盯着他,很是狐疑,并不十分信他。


闭拢方才顾湘匆忙跑入,未及关上的门,柳千巧往床榻走过去。房内虽有月色映照,仍然煞是幽暗,她见温客行坐起,不似很快躺回去,便点了灯,再走近他们,房内一亮,温客行惨白泛着红晕的脸容,尽收眼底,显然得了风寒,身子正发着热。她秀眉轻蹙,温客行只着裏衣,被衾盖到双腿,她说道:「谷主,请你把被衾盖到肩上,叶前辈吩咐不能让你着凉。」


同样瞧见温客行的脸色,顾湘心头一紧,连忙弯腰拉起被衾,往他的肩膀而去,一面嚷道:「对对对。他说了不能让主人着凉。」,被衾盖住肩膀,她又掖了掖。


被衾裹身,坐于床榻,温客行了然他现在的样子并不好看,他向来不欲别人看见他的脆弱,然而听见两人的话,迟疑半晌,便又默然不语,裹紧身上被衾,往后挪移,倚着床头而坐,抬颔对她们低声说道:「妳们出去吧。」


「不行。」顾湘立刻反对,紧紧盯着温客行,一面坐到床沿,一面坚定道:「主人你病了,我要看着你。」


温客行抿住嘴唇,目光略有犹豫。


若是只有顾湘,温客行或允许留下,柳千巧神态恭敬,垂首说:「谷主,叶前辈吩咐我们照看你。你让阿湘留下来,属下这就出去。」。温客行仰脸望她,点头应允,她便转身走出厢房。


「主人,你快躺下休息,阿湘会看着你的。」顾湘急声催促。


温客行没有躺下,顾湘凝视着他,目光灼灼,神色极之忧心,略有空荡的心头,涌入一丝暖意,他想起从前受伤躲藏,顾湘找不到他,边跑边喊,鬼谷山路崎岖,她跌跌撞撞,手脚膝盖都伤了,眼睛噙着泪,仍然不停找他,她那时不过四五岁,细小的很。在鬼谷,弱小就是罪,他害怕她被人看见,把她带到身边,她看见他的伤,泪水一下子掉下来,却压抑着不呜咽出声,小心翼翼问他的伤。


「主人,快躺下。」顾湘再次催促,想起刚才柳千巧两次说话,均搬来了叶白衣,便说道:「叶前辈说了要好好看着你的。」


温客行打量着她,纵然头脑昏沉,心中仍感好笑,不由说道:「他是妳主人,还是我是妳主人?」


「当然你是我主人!」顾湘忙答道:「可主人你会听他的话啊。」


温客行微微一怔,盯着顾湘说道:「谁说我听他的话?」


「不听不听。」顾湘顿顿说道,话中没半分诚恳。


叶白衣抓药回来,先去看温客行的状况。


房内点灯,一片通明,他推门而入,绕过方桌,转身,一眼望见倚床而坐的温客行,双眉随即一攒,微愠道:「不是叫你躺好别动。」,他急步走到床前,眼神示意顾湘走开,顾湘慌忙起来,他坐下床边,探手衾内,取出一手,平放榻上,凝神细诊。


从床边下来,顾湘站到一旁,看见叶白衣另一手拿着的一絪药包,忙不迭伸手说:「叶前辈,把药给我。我去煎药。」


叶白衣不作声,抬眼打量温客行的脸色,苍白疲倦,泛着红晕,却不是青白死灰,病恹恹的。这次风寒来得突然,但察觉及时,不似上次,温客行病得昏倒才发觉,病情不至于太严重。确认风寒没有加重,他把温客行的手塞回被衾,正要收回手,却被捉住,他怔了一瞬,抬眸一看,只见温客行双眸半敛,目光淡淡,隐约有些游移,他心中一动,笑了笑,握紧温客行的手,柔声道:「小蠢货。」


温客行闻声抬眼,叶白衣凑近过去,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,接着凝望他,一面收回手,一面说道:「我去煎药,乖乖待着。」


「丫头,看好他。」叶白衣站起吩咐,转身走出厢房。


刚才的一幕,教顾湘杏眸圆瞪,惊愕不已,一时间答不出话来,她扭头往温客行看过去,只见他的唇角噙着一抹笑,浅浅的,发自内心,美好之极。



厢房的边角冒着温热的白雾,一个装满黑漆漆药水的浴桶置于厢房的边角,叶白衣伸手试了一下水温,便往床榻走过去。


顾湘早被他吩咐出去,床榻只剩温客行一人,他俯身连着被衾,将人横抱起来,走到浴桶旁边放下来,双手仍然虚抱着,说道:「在被裏脱了衣裳再进去。」


多种药材混合的清苦气味扑鼻,温客行在被裏摸索,脱下衣裳,拉下被衾,递给叶白衣,跨入乌黑的药水裏。叶白衣将被衾衣裳,摆到一旁小几,回身把温客行的长发挽出桶外。


药水略微热烫,又有各种祛寒药材,药力发作侵入肌肤,身子转眼间热起来,温客行的额头冒着汗,觉得闷热难受,兼之头昏脑胀,很是疲乏。他皱起眉头,背靠浴桶,头挨着浴桶边缘,神色萎顿,忍受闷热煎熬。


风寒一般不会药浴治疗,药浴效果太慢,需时太长,然而极之温和,温客行清楚叶白衣给他服的药,都是经过仔细斟酌,务必温和,不引起他的旧病。额头的汗给人抹去,他仰起头,望着不知何时拉了张椅子,坐到旁边的叶白衣。


黑漆漆的药水,衬得温客行脸色苍白,纵然两颊热得泛红,仍然不太好看,叶白衣擦着他额头的汗,见他一脸疲倦,说道:「困就睡吧。」


温客行看着他:「不困。」


擦过汗水,叶白衣试了试药水温度,感觉冷了些,便盛些旁边备着的热水进去。温客行的额头又再热出汗水,他再次拭去汗水,又轻拨濡湿的额发,说道:「再忍一会。」


温客行闻言一笑:「我没事。」


「等你身子好了,再说大话吧,小蠢货。」


温客行不接话,笑着磨蹭叶白衣的手。


轻轻摩挲他的额脸,叶白衣说道:「惯会讨好卖乖。」


温客行再次裹着被衾被人抱回床榻,浸泡过药浴,出了一身汗水,他不由得发困起来,但见叶白衣仍然走动,吩咐顾湘收拾药浴物品,又出了厢房没有回来,他便撑着眼皮坐在床上。


须臾,叶白衣端了碗药回来,递到他的面前,温客行怔了怔,他以为只有药浴,但还是抬手接过,皱着鼻子迅速喝下,又吃下递上来的蜜饯。他咀嚼蜜饯,口内残留的苦涩,并不尽是治风寒的药,更多是活血补气,调养身子,他瞬间明白过来,他正在用药调养身子,叶白衣怕喝药影响效用,便以药浴主治风寒,又辅以养身的药,避免风寒引病,细緻入微至极。


叶白衣取过蜜饯,给温客行擦拭双手,说道:「睡吧,小蠢货。」,转身移步方桌,放下药碗蜜饯。


凝望叶白衣的背影,温客行慢慢躺下床榻,却没有合眼入睡,叶白衣走回床榻,脱鞋上榻,拉了另一床被衾盖到身上,伸手搂裹着被衾的温客行入怀,轻声说道:「睡觉。」


温客行闭上眼睛,往叶白衣的怀抱靠了靠,心头满满当当,很是安心,老妖怪独来独往,无牵无挂,下山时,甚至没想过回去,却因他而留下,他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计划,头脑昏昏沉沉,他一下子睡了过去。


天刚亮不久,叶白衣睁开眼睛,怀裏的温客行仍然睡得正沉,伸手探额,尚有些发热,他掀起被衾,坐了起来,见温客行的脸色略有转好,稍微宽心下来。


他下榻穿鞋,轻手轻脚走到方桌,倒了一杯水,运功凝冰,运劲一碎,仰首而尽,接着又倒一杯水,再次凝结成冰,震碎吞入,重複数次,几乎将壶中的水尽清,然后敛目凝神,运起真气,慢慢吐呐起来,待得气海不再紊乱才收回真气。


他踱步回去,躺回床榻,温客行似是有感往他靠去,彷佛惯了他的怀抱,本能地往他靠过来,他不由一笑,把人搂住,亲了亲他微烫的额头。


小蠢货的身子未养好,孟婆汤亦没解去,他的可以先缓缓。



震撼山林的炸响将马惊得跳起,马上的段鹏举同样大吃一惊,连忙夹紧马腹勒紧绳子,方不至于倒在地上,后面几个下属反应不及,不少倒在地上狼狈避开受惊的马踩踏。


又一声惊天炸响,段鹏举立即察觉不寻常,若是炸药,这声音实在太大,而且连这裏也摇动了,他沉思半会,回头对后面的属下说道:「你们到前头去,我们探探究竟是何物。」


下属听令,赶紧捉马上马,走到前头,循声而去,段鹏举则走在最后。不多时,又一声炸响,他们当即夹紧马腹,勒紧缰绳,他们所驾的马均受训练,刚开始听见炸响虽然惊慌,但很快习惯,只乱走几下,不至惊惶,他们接着前进,走了几里,停了下来。


前头一个下属掉头,向段鹏举滙报:「首领,前面是毒蝎的秦松与一个坐轮椅的孩子。」


段鹏举皱眉,又一声炸响,摇动得更是厉害,他见炸声未波及此处,立马上前探看,穿过交错的枝叶,只见两里外沙尘滚滚,树木横倒,遍地土坑,秦松与几个毒蝎的人倒在地上,肢体破烂,显然死去,而那个坐着轮椅的孩子同样倒地,灰头土脸,神情癫狂。


「哈哈哈既然你们要杀我,我就与你们同归于尽!就是可惜了,我这几个孩子了。」


段鹏举打量那处狼藉,炸药不会有如此威力,他沉吟一会,对旁边下属命令:「把那孩子捉来。」


「是。」




两人真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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